县委大院的那些年,那些事

文.王富河

我是1984年元月担任涉县团县委书记,进入涉县县委大院,2003年8月在涉县县委副书记任上,调市委政法委工作。其间,除在担任涉县纪委副书记时,1992年到固新镇挂职党委书记不足一年外,在涉县县委机关工作长达二十年时间。 虽时过境迁,然而,当年县委机关干部、职工的工作、生活、精神风貌、社会风气及人际关系等,至今仍然历历在目,记忆尤新,每念及此,仍感温馨。尤其八十年代,那些年,发生的那些事,总想用文字记录下来。

伙房门前小石桌

1983年底以前,涉县县委、人大、政府及政协,包括县委各部门、政府的大部分职能部门,同在城西街中段路东(现涉县第四中学对面)的一个大院内办公,也称“县委会大院”。后来随着人员的增加,机构的扩大,原大院的办公用房日趋紧张,1982年又在马路对面的第二招待所院内建一栋新楼(现在的涉县第四中学),1983年底县委及各部门搬入新楼办公。我到团委任职时,县委刚搬入新址。

县委搬入新址后,机关伙房必不可少。当时机关干部大多为“一头沉”,就是本人在单位上班,家属子女为农业户口在农村参加生产劳动。紧临县委北侧为印刷厂,靠近县委围墙有印刷厂几间仓库,经与之协商,腾出两间仓库。一间盘上灶台,支起案板就是厨房操作间,另一间房顶拉上纱布防止灰尘掉落就是餐厅。其实餐厅既没有餐桌,又容纳不了几个人,主要是一个排队买饭的地方,院子里有几块用砖支起的水泥板,就是吃饭的餐桌。县委机关干部和印刷厂工人共用一个伙房。领导干部没有专用小食堂,县委书记和机关干部职工、印刷厂工人一样,也得站在那里排队买饭,都是一样的饭菜,也不会少掏一分钱。有时候大师傅看到书记排在后边,示意递过去碗先盛,也会被书记婉言谢绝。原县委书记武永昌的老伴家住在曲周农村,农闲时偶尔来小住几天,都是来时在老家带点小米,早晚在食堂买两个馒头,买几分钱的咸菜,用小电炉在办公室熬点米粥,老两口坐在一起,吃的津津有味。

接替武永昌担任县委书记的是程鸿飞,从省直机关工委调来,是部队转业干部,工资较高,家里生活条件较好。而机关食堂每天早、晚都是馒头、窝头、玉米面糊糊加咸菜,中午是饸饹、面条加土豆、白菜熬的大锅菜,程书记刚来时不习惯这里的生活,就另外交钱让大师傅炒个鸡蛋。在大家看来,这已经十分奢侈,尽管自己出钱吃的好点,印刷厂的工人还是在背后议论书记有钱生活特殊。听到议论后,程书记决然改变生活习惯,一起排队买饭,吃一个标准的饭菜。

开饭了,去的早点儿的人,可围坐在水泥板餐桌周围,去的晚了,只能在院内靠墙蹲下。大家边吃边聊,天南海北,东拉西扯,大到国家大事,小到鸡毛蒜皮,奇闻轶事,无所不及,神吹瞎侃。一顿饭下来,一般都在个把小时。有的不午休,还要摆上象棋厮杀几盘。

衙门面向百姓开

县委大门口设有门卫,也叫传达室,由两位退休老人值守,主要职责是早上开门,晚上关门,打扫大门内外卫生,收发报纸信件。平时更多的是为老百姓办事提供咨询,比如,对来访者告诉其哪个单位办公室在几楼之类,没有阻止老百姓入内和拦截上访的职责。

老百姓到县委反映问题,县委领导的办公室都可以推门就进。机关干部见领导,更没有预约、经秘书同意的程序。

那个时候,干群关系和谐,大家不太关注领导,只是埋头干好自己的工作。领导也很平易近人,出行与平常人无异。有时候,领导在楼上忙累了,想活动活动筋骨,就下楼来给同志们聊聊天。晚饭后给同事们下下象棋。

团县委、科协两个单位为一个党支部。一次,组织党员学习,人还未到齐时,几个人在天聊,突然电话铃响起,科协副主席张凤英拿起电话,“喂,你找谁?”电话那头说“我是武永昌,刚才一个人来办公室卖菜籽,你们帮助他统一联系一下,别让他各个办公室乱跑,影响大家办公。”张凤英赶紧回答“好的,武书记 ”。刚放电话,本单位李宪禄同志走进办公室,一脸不高兴地说,“咱们从农科院联系到一种优种萝卜籽,我去二楼,到一个办公室有个老头,我一片好心看他要不要,他倒说不要到各个办公室乱跑,影响机关办公,真是不知道好歹”。张凤英问你不知道那是谁吗?李宪禄说反正是咱们县委机关的,上下楼经常碰到。凤英说,“那是武永昌书记呀!”李宪禄说:“他就是武书记呵”。

程鸿飞担任涉县县委书记时,一次从办公室出来,准备下乡调研,在办公楼前恰遇上访老户王小三。王小三向书记反映问题,程书记看其一时也说不清楚,就与他商量换个时间再说,小三说,我来一次不容易,来了也不见得能碰上你,还是今天谈吧。程书记一听也是,索性推掉其它公务活动,转身进县委办公室取来两张旧报纸,递给小三一张,两个人把报纸铺在大楼门口的台阶上坐下,头碰头,面对面,小三从自己年轻时,因大哥结婚,嫂子要的财礼太多,导致英俊潇洒,一表人才的自己没钱娶媳妇,而断子绝孙,一直到大跃进时,因自己不愿参加劳动,公社办‘学好班’让自己劳动半个月没给报酬。整整三个小时,王小三从建国前才说到1960年。程书记听的认真,问的仔细。不了解情况的人,还以为是两位久别重逢的老友,在促膝交谈。

县委书记小公交

1980年我在合漳公社当农业技术员,与管委主任师德贵一块分包白芟村,这也是县革委副主任杜二山的联系点,他来村蹲点调研大多是乘坐公交客车,很少有小车接送。他和我们一样,经常住在村里,在老百姓家里吃派饭,一天交三毛钱一斤二两粮票,白天下地参加劳动,晚上同我们一起睡在原来是个大庙的大队部的一个土炕上。

那个时候,县城到西达已是标准不算高的柏油路,而西达到合漳是简易公路,宽度客车勉强通行,弯多、弯急、坑凹不平。有人数过,仅台庄至黄龙口就有132个弯。晴天客车通过尘土遮天蔽日,下点小雨,便道路泥泞,不能通行。所以通往合漳的客车很不正常,三天打鱼两天晒网。天上只要有点云彩,客车只到西达就不敢下行,不然一旦有雨,车就会污在泥里,毫无办法。我老家是龙虎公社王家庄大队,每次回家,只能利用每月8日到县农业局开例会的机会,顺便拐拐,单程整整一天时间。回时从县城坐通往邯郸的客车到鸡鸣铺,步行15华里到家。返回时步行20华里到西戌坐客车到县城,因为鸡鸣铺不是车站,下车没有问题,上车就很不靠谱,客车来了是否停车,那就要看车上人多人少和司机的心情了。

1982年我在河南店公社会里村蹲点包村。麦收时节的一天,县人大常委会老主任张学书一人拄着拐杖,头顶炎炎烈日,步行到了村里,了解三夏进展情况。我说张主任这么远的路程,你也不让小车来送你一下?张主任说,我现在不是太忙,步行走走,看的多,听的多,更便于了解情况,他们年轻人(指县委、县政府领导)事多,车尽量让他们用吧!

1989年河北日报曾经有一个报道,题目是《县委书记和他的小公交》,讲的是涉县县委书记程鸿飞乘车下乡途中,遇到步行的老乡都要捎上一程,尤其是对老弱病残更是格外关照。如果他没有急事都会绕道送送,所以每次出行车上都是满员甚至超载。

改革开放之初,涉县有一项政策,知识分子家属可以“农转非”。孔祥江同志学校毕业后回原籍魏县一所学校任教,为了解决家属和子女的户口和就业问题,主动报名到涉县工作,安排在县委宣传部。一次到邯郸开会,返回时在汽车站坐上客车,正好一位同学从车前路过,孔告诉同学已调涉县县委工作了。车开后,坐在他身后一位身穿带有油污军大衣的中年男子,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,你在县委哪个部门?孔十分惬意地答道:县委宣传部。“我也在涉县县委工作,你认识我不?”孔祥江认真端详了一下,有点面熟,在大院经常见,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,毕竟才来两个多月。看穿的衣服像食堂大师傅,但在食堂吃饭,三个大师傅已经熟悉了。再看,也不是小车司机,县委机关只有两辆小车,两个司机在院里经常见,也不是。他脱口而出“烧锅炉的?”对方摇头。“修理工?”对方又摇头。孔祥江想:也不是电工,电工老赵我们两个偶尔还下盘棋,那这个人是干什么的?对方看他实在想不起来就问:“你知道不知道葛双庆?”孔祥江恍然大悟,“哎呀,葛书记!”(县委主管组织的副书记),顿时面红耳赤,羞愧难当,他怎么也想不到县委副书记来邯郸开会也和自己一样坐客车,而且看穿着怎么也像是锅炉工或大师傅。

八十年代初,整个县委大院只有一辆北京吉普,后来增添一辆三菱面包,承担着县委领导和县委各部门公务活动用车的主要任务。但小车在车库闲置的时间很多,县委各部门,甚至各常委没有特殊情况很少用车。县内活动除少数几个公社通公共汽车之外,多以步行或自行车为主。

两辆小车在春节前是最忙的时期。机关的大部分同志都可以享受一次坐小车回家过年的待遇。几个人一路,连人带置办的年货塞的满满当当,一路颠簸,虽然挤得不舒服,但心里却溢满幸福。

人民公仆高喜顺

高喜顺,1928年生于偏城镇小交村一个农民家庭。从小身患残疾,历经艰辛与磨难。12岁参加农会,14岁加入中国共产党,担任村青年抗日先锋队队长。领导青年开展抗日斗争,积极参加土地改革,敢于斗争,不怕牺牲。建国后,长期担任县委领导职务,并曾代理县委书记。一身正气,两袖清风,一心为民,荣辱不惊。靠着一双残腿,凭着頑强毅力,跑遍了涉县的山山水水,那里艰苦就到那里,那里有困难那里就有他的身影。肩背粪筐(路上看见牲畜粪便都要捡起倒进田里)是他出行的标配,路边田里有牲畜粪便是高书记路过的标记。关于高书记大公无私、清正廉洁、扶危济困、一心为民的很多故事在全县广泛流传,在老百姓心目中,高喜顺就是党的化身,神一样的存在。直至后来每当我看到‘一心为公’,‘人民公仆’的字眼,在脑海中自然会浮现出老书记高喜顺的形象。

原西达公社党委书记陈文华回忆,1963年发生历史上少有的洪涝灾害,沿清漳河流域受灾尤其严重,交通、通讯瘫痪,乡、村都成了孤岛,一天高书记拄着木棍,翻山越岭满身泥水一瘸一拐来到了西达,察看灾情,慰问受灾群众,指导抢险救灾。干部群众看到高书记的到来,个个眼含热泪,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了家长,在孤立无援中找到了依靠,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,坚定了大家战胜困难信心和决心。很难想象那时既无涉林公路,更没有西达大桥,高书记拖着残腿,不知走的那条道,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到西达的。随后又马不停蹄只身赶往合漳和太仓。

1982年秋,我还在农业局工作,局长安排我陪县委副书记高喜顺下乡调研、督导秋收种麦进展情况。我和农机局一位技术人员,还有县委办公室一位同志与高书记同乘一辆吉普车,到马佈公社。在公社书记崔伏虎陪同下,不仅深入到村,而且到田间地头,实地察看,座谈了解。返到公社已经中午,崔伏虎说,“出门时已经给你们报饭了,就在这里吃饭。”高书记问:“中午吃什么饭?”崔答:“书记很长时间没有来了,今天咱们改善一下生活,吃水饺。”高书记一听说吃水饺,立即招呼我们:“咱们回去还有事,赶紧走了。”上车后高书记说,“这是专门给咱们做的水饺,这个便宜不能沾”。如果回到县城,机关食堂已过饭点,街上又没有饭店,我们只能饿肚子,路过偏店公社,高书记说,进去看看还有饭没有?进到院内,机关干部刚吃过午饭,围坐在食堂门口的水泥板餐桌周围,面前放着空碗在聊天。见我们进来都站起来问候,高书记问,食堂还有饭没有?公社书记江天来面有难色,说:“我们刚吃过饭,今天中午吃的面条,锅里可能还剩点碎面条,也泡成糊糊了。”高书记说行,有点就行,就在这里吃饭。我们每个人吃了多半碗糊糊面条。我们还没放碗,高书记已经去交清了连同司机我们五个人的饭钱。这是我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和县委领导的直接交往接触。

高书记对国家、对他人、特别是对困难群众慷慨大方,对自己、对家人又异常吝啬和抠门。文革中受到迫害,恢复工作后补发的工资全部交了党费,邢台地震、唐山地震、汶川地震、涉县洪灾、南方雪灾都倾其所有,毫不保留积极捐款,帮助过的困难群众更是不计其数。但自己吃的是糠糠菜菜、粗茶淡饭;穿的一身衣服穿了又穿补订摞补订。他自己是离休干部,医药费全部报销,但老伴大灾小病就是五毛钱药片也必须自己付钱去买,绝对不会沾公家一分钱便宜。

高炎是头老黄牛

农工部副长高炎,建国前入党并参加工作,资历很老,德高望重,为人和善,工作认真,说起高部长没有不竖大拇指的。

我在农业局工作时,他是政府办副主任,协助主管农业的副县长协调农口方面的工作。每次到政府办找他报送材料或汇报工作,总是沏茶倒水,客客气气,满脸和气,热情有加,弄的自己这个刚从学校毕业的毛头小伙,受宠若惊,无所适从。

我到团委任职后,他也调农工部担任副部长,同在一层楼办工,见面的机会更多。高部长不仅待人谦和,工作严谨,还热心公益,助人为乐。八十年代以前,机关没有清洁工,都是机关干部自己动手,共同清理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高部长就包揽了机关的全部卫生清扫。无论春夏秋冬,酷暑严寒,持之以恒,雷打不动。每天天不亮就早早起床,戴一副没有指头的手套,左手拿铲斗,右手拿扫把,楼上楼下,厕所内外,打扫的干干净净,不放过一点蛛丝蚂迹。扫院时换成一把扫帚,扫起来很有节奏,从容不迫。然后把垃圾倒入门外垃圾厢内。整个过程严谨有序,一丝不苟。既使有时外出开会或星期天回老家,也要提前把卫生做好,不认识的人一定会误认为是一位很专业的环卫工人。据说张贵五担任县委常委、办公室主任时,曾为此对机关的年轻人们提出过严厉的批评,要求早晨自觉参加打扫卫生,大家闻风而动,第二天一早全都参加了扫除活动,第三天大家按时来到院里,不知高部长什么时间已把卫生清理完毕,你早我更早,如此往复,大家无奈,只有放弃了与高部长打扫卫生的争夺战。

毛主席曾经说过:一个人做一点好事并不难,难得是一辈子做好事;高炎同志打扫机关卫生多少年如一日,坚持经常,无怨无悔,而且这只是他不求索取,只讲奉献的一个方面。用他比作一头老黄牛毫不为过,吃的是草,奉献的是奶和血,实在是难能可贵,令人钦佩。

我到团委当书记

1983年,全国自上而下进行以干部四化(知识化、专业化、年轻化、革命化)为核心的机构和干部制度改革,国庆前后,县级领导干部配备基本到位,一大批知识型年轻干部走上了县级领导岗位。进入冬季,县直、乡镇(人民公社)的改革全面铺开。

此时,我在农业局办公室工作,是履行办公室主任职责的办事员。上传下达,左右协调,文稿写作,事务服务,每天忙的焦头烂额,工作倒也充实。

在国庆节之前,县委组织部派人到农业局进行推荐考察,并让包括我在内的几个人写了‘业务自传’。一天,王米焕局长交给我一封已用浆糊封口的信,让我安排送县委组织部,当即我让办公室的一位同事去送,他回来后很神密的对我说,“你知道让我送什么信吗?”我说“不知道”,他说“你当副局长的推荐表”,我问他“你怎么知道的”,他说“因浆糊还未干,我在路上看了”。我十分生气的责备其不应该这么做,至于当副局长,感觉离自己十分遥远,是根本不可能的事。

12月份的一天,我到县委机要局取文件,机要员杨广云同志突然问我,“听说你要到团委当书记?”我感到莫名其妙,一头雾水,反问到,“你说谁要到团委当书记”’她说“你不是农业局的王富河吗?”我说是呀,她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,马上改口说,“可能我弄错了”。此后,我只是以为她真的弄错人了,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。几天后接通知要我去一趟县委组织部,县委三楼有组织部两间办公室,分里外间,和我同时到的还有河南店公社党委副书记贾书林。刚刚担任县委常委、组织部长的杨治国和副部长张庆华在办公室等候,见我们两人同时进来,杨治国部长对张庆华副部长说,“咱们分别谈吧,我和富河谈你和贾书记谈”。然后把我领进里边的套间,杨部长对我说,“经县委研究,由你到团委担任书记,”|我一听立即就打断了杨部长的话,“这怎么行,我连团支部书记都没有担任过,怎么能干得了团县委书记,再说我在学校是学农的,在农业局专业对口,情况熟悉,我到团委岂不丢了我所学的专业”。杨部长说“这是工作需要,党政机关都不可能专业对口,我也专业不对口,咱们都得服从组织的安排”。我说“我对团委工作不熟悉,干不了”。杨说“可以慢慢来,在干中学,副书记张金刚在团委时间很长,工作熟,遇事和他多商量”。我感到实在不好推辞,便退了一步说“非要让我来,那就让张金刚当书记,我当副书记”。杨说“组织上安排使用干部是从多方面考虑的,并不仅仅只看对所干的工作熟悉不熟悉”。在近两个小时的谈话中,杨部长始终语重心长,不温不火,循循善诱,耐心开导;但无论如何我都感到难以接受。眼看下班时间已到,杨部长还有其它事情处理,就对我说,“你回去再考虑考虑,想通了就把农业局工作移交一下到团委上班”。我误以为‘考虑考虑’就是还有回旋余地,回到农业局还是一如既往,坚守岗位,兢兢业业工作。

农业局因机构改革,老局长已调刚刚成立的县政协担任办公室主任,新的局长还未到任,全局上下人心浮动,在这种情况下,我更是不遗余力,全身心扑在工作上,生怕青黄不接之际,农业局的工作受到影响。

时隔不久,团地委召开各县新任团委书记会议,组织部通知我马上到团委报到,第二天去邯郸开会,我在电话上婉言拒绝。一会组织部又打电话,通知我去杨部长办公室,杨部长说,“我现在就陪你去团委报到”。我说农业局事情很多,我现在不能去团委。杨部长十分严厉的说,“你是不是共产党员,是党员就必须服从组织决定,你现在已与农业局没有一点关系,农业局塌了天与你无关,团委要是出现问题,就追究你的责任”。就是在这种高压之下,我‘迫不得已’走上了团县委书记的岗位。

团委像个大家庭

我到团委时,团县委一共七人,共有两间办公室,是里外套间的形式,外间摆放两张两开斗大办公桌,大家分坐两侧,面对面办公,很像现在会议室的摆放和开座谈会的形式。里边一间摆放两张三斗桌和两个档案柜子,在里面办公的人员并不固定,谁要写材料或谁的工作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,谁就到里间闭门工作。团委几个人中,年龄最大的三十二、三岁,年龄偏小的二十来岁。大家精神状态好,工作热情高。

团委副书记张金刚在团委时间较长,工作上是个拼命三郎,心直口快,敢打敢冲。1984年兴起党政机关办企业,要求人人都要投身经济主战场。金刚同志有在银行工作的经历,熟悉金融业务,他向我建议,创办青年股份公司,开展信贷业务,为广大团员、青年创业提供资金支持;并自告奋勇担任董事长、总经理,聘请县委书记为顾问。金刚亲自制定章程,策划宣传,接待客户,解释政策,办理业务。一时间团委机关门庭若市,风生水起。1988年根据上级要求,通过考察在太平庄办起了养鸡场,以弥补开展活动经费不足的问题。为了节省经费,团委几个人自己动手,平整场地,清理卫生,搬砖垒墙,搭建鸡舎。刘占水同志利用所学专业的优势,吃住在鸡场,既是饲养员,又当防疫员,既是采购,又搞销售,里里外外,亲力亲为。崔兰仲虽为女性,但不让须眉,工作抢着干,处处不落后,一次,团地委来人要到老杜旮旯总结五青年劈山修路的事迹,崔兰仲已身怀六甲,挺着大肚子陪同乘坐客车一路颠簸到达青塔,又到翻山越岭十几华里到老杜旮旯,返回时步行三十多华里到豆庄才坐上通往县城的客车。

现在看当时干的有些事匪夷所思,但当时大家凭着干好工作的一腔热情,党有所指,团有所干,大胆探索,义无反顾。

工作中大家齐心协力,配合默契,生活中互相关心,相互帮助,不分彼此,亲如一家。整个团委,既是一个小团队,更象一个大家庭,在工作中不仅 建立了深厚的友情,还有浓浓的亲情,而且一直延续到今天。

县委机关有“特供”

八十年代初期,县委办买了一部130工具车,载重两顿半。主要用于机关食堂拉煤,买粮买菜,以及机关其它方面的后勤保障工作。每年秋末冬初,县委办都会派人带车到山西买几车土豆;到永年买几车大白菜,在院里按每个单位的人数,称重分开,一人一份,人人平等,按照购买成本,费用从工资中扣除。白菜在院里稍微凉晒,搬到楼道或水房码好存放。这些土豆白菜基本上满足了每个家庭整个冬春的生活需要。

那个年代物资十分匮乏,日常生活必须的柴、米、油、盐等,都须凭票购买。在商业、供销、粮食、物资等流通领域工作,社会地位都很高,商场的售货员是人们十分羡慕的岗位。

每年春节前,县委各部门都会把本单位每个人过节所需烟酒的品种数量报县委办,由县委办与商业局沟通集中买回,以满足大家回家过节待客的需要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每年秋末的冬储白菜、土豆,春节能买到的烟酒,也算是对县委机关干部的特供或是特权吧。

每年秋末在院里分菜和春节前到县委办领取烟酒,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享受机关大家庭温暖的满足和幸福。

筒子楼里交响曲

县委机关院的前楼临街,是原第二招待所的客房,主楼高四层,两边辅楼高三层。县委搬入这里后,绝大部分就做了机关干部、职工的宿舍。九十年代之前实行的是福利住房,但因当时财力限制,僧多粥少,真正能分到住房的人还是少数。机关干部大部分在单位都有宿舍,县委前楼住的满满当当。各单位主要领导包括个别常委,都住在二层,每间15平米左右。屋内一般都是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,不管一家几口人,都是挤在一个大床上,再摆上一张单桌,两把椅子,条件好点的还会有个小木箱,存放衣物。锅碗瓢勺,柴米油盐,居家生活的所有东西都置于床下。小蜂窝煤炉放在门口,家家如此。做饭时乒乒乓乓,俨然是一部交响乐。吃饭时,有的在家里摆一个折叠小饭桌,大部分是拿个小马扎坐在楼道,一边互相品尝饭菜,一边谈天说地,一层楼住好几十户,数百口人,象是一个大饭市,热热闹闹,其乐融融。

搬煤球,是一件家家都要办的事。每到这个时候,本单位的同事,或者是机关院里的“朋友圈”,都要兴高采烈地来助阵,多者十来个,少者五六个,人再多了也搭不上手,再者,毕竟是在机关院里,声势不能很大。把煤球从拖拉机斗上或排子车上卸下来,搬到楼上,在楼道里码好。每次,最多也就忙活个把小时,事毕,主人总要在家里犒劳一下:打几个水果罐头,弄点花生米、粉丝。秋冬天喝点白酒,夏天买点啤酒,好不热闹!

相比多数同事,我还算幸运,1988年在南关分到一处50多平米的住宅,离开了机关的大集体生活。

怀念那个大瓷碗

还有一段往事,尽管发生在九十年代初,是我离开县委机关到固新镇任职时的事,我也把它写了出来。

1992年5月,县委对乡镇领导班子进行了一次较大的调整, 有14名同志从县直派往乡镇任党委书记,我由县纪委副书记到固新镇挂职党委书记。

报到的那一天,县委组织部副部长赵银波带着我和到西达任书记的王会江,到张家头任书记的陈新魁,到合漳任书记的赵书旺,到太仓任书记的康庆良,我们六个人挤进一辆212吉普车,到固新后,其他人下车在院里等着,赵银波陪我进会议室,对早已等候在这里的机关干部宣读了县委关于我的任职通知,就算我已正式就任固新镇党委书记,赵银波又陪其他四人一同乘车依次到各乡镇报到。

赵银波走后,我的前任陈小丑与我进行了交接,除工作方面沟通介绍外,记忆最深的是对书记办公室的财物和办公用品进行的移交,由办公室主任和财政所长在场,陈小丑介绍说,这是我到任时,从东方书记手移交过来的,物品清单一式三份,办公室、财政所各一份,我的这份贴在了门扇背后。然后对照清单逐一清点。双人床一张,三斗桌一张,椅子两把,棉门帘一个,竹帘一个,床垫一个,蜂窝煤火炉一个,煤夹子一个,碗一个,筷子一双,便壶一个。小丑还详细告诉我便壶在厕所的什么地方,特别指着碗对我说,‘这个碗虽然不好看,但很耐用,在我手里已是第九任书记用它,到你这儿是第十任书记了’。碗是一个细瓷碗,内侧有一道疤,买时为了省钱,买下的是一个残次品。后来去向不知所踪,至今仍然十分怀念那个带疤的、到我为止已有十任书记用过的瓷碗。

光阴荏苒,岁月沧桑。那些年,发生的那些事,历历在目,恍如昨日,充满温馨,感受颇深。从县、局级领导到一般干部,在他们身上,总是表现出纯朴、节俭、善良的品质,总是洋溢着那种不舍的“泥土芳香”。他们在传承着严以律己和艰苦奋斗作风,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是来自农家,大部分家属子女还在农村,是时刻心系农村、农业和农民的“三农”干部。那些老领导们的身上,还闪烁着一种宝贵的品格---“人情味儿”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高尚情怀。

作者简介:

王富河,男,1957年5月生,河北省涉县人。1977年恢复高考后,考入张家口农专,毕业后,从太行深处,冀豫交界,红旗渠畔的涉县合漳公社农业技术员做起,历任涉县团县委书记,县纪委副书记,固新镇党委书记,县委常委、县委办公室主任,县委副书记,邯郸市委政法委副书记,邯郸市司法局党组书记、局长,兼市劳教所第一政委,三级警监。曾被省司法厅记二等功,获省劳动模范等荣誉。

图文作者 王富河 资讯 王春堂 责编 常小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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